在乌蒙大峡谷新修建的红德村公路桥。(航拍图片)
红德村的公路桥地处乌蒙大峡谷,村民通过公路桥就可以上到高速公路把村里的物资运送到任何地方(左边为新建的威板高速)。
汽车正在通过红德村乡村公路桥,这座桥的修建,可以让汽车把村里的物资运送到外面促进经济发展。
村民开着皮卡开心通过公路桥。
虽然有了桥,但是进入红德村的道路5年来一直没有修好,遇到下雨天,汽车行驶就会变得十分困难。
五年前孩子们都是用乘坐溜索的方式通过乌蒙大峡谷,十分惊险,孩子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恐。(资料图片)
一名红德村村民骑着摩托车通过新修建的桥运送货物。
红德村的人,过去几十年都在想要一座桥。
这个位于六盘水市西部营盘乡的小村庄,没有客车到达,最近的火车站是“茅草坪站”,直线距离不到2公里。但就是这2公里路,红德村村民要走3个小时。
横亘在村庄和火车站之间的,是一个有着140米深,被称为“乌蒙大裂缝”的峡谷,村民们也把峡谷称为“断头路”,因为路到这里就断了。
红德村总共有3369位村民,如果出村,必须经过这个峡谷。能有一座桥,是他们几十年来最大期盼。
为此,村民们经历过竹竿桥、溜索、铁索桥等各式各样的出行方式,但这些都算不上安全。2012年4月,本报报道这个还在使用溜索出村的村庄之后,引起社会巨大反响,水城县政府筹资160万元在这个峡谷之上修建了一座长38米,宽9米的弯龙桥。2013年初,这座桥竣工通行。
时至今日,距离建桥已经过去4年,红德村村民们的生活也悄然发生着改变,是这座桥带来的。
带走两个小女孩的竹竿桥
杨树林的两个女儿都被洪水冲走了,在她们通过竹竿桥的时候。
每次提起他的两个女儿,年过五旬的他就格外难受,泪水忍不住打转。
一切要从阻挡在红德村和火车站之间的“乌蒙大裂缝”说起,对于旅游人士来说,这个裂痕是大自然创造的奇迹,但对于红德村村民来说,这却是要斗争大半辈子的“敌人”。为了对付这个“敌人”,上个世纪90年代初,村民在峡谷底部建了一座竹竿桥。
要过桥,就得先从村子下到谷底,再过竹竿桥爬上对岸。因为两边的陡坡几乎呈90度,村民们几乎是在悬崖上开辟的道路,一下一上至少要2个小时。
2000年7月的一天,距离红德村最近的茅草坪火车站开始修建,杨树林是里面的工人,两个女儿和儿子一起来火车站看他。返回村子时,儿子因为被狗咬到,留在车站养伤,两个女儿结伴回村,不幸遇上洪水上涨,她们同时被冲走。
出事的那年,杨树林的大女儿19岁,在营盘中学读初二;小女儿11岁,读小学四年级。“大女儿最喜欢读书,如果不出事,现在应该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好些年了。”杨树林带着哭腔说到。
5天后,村民自发成立打捞队,找到了大女儿的尸体。杨树林和妻子抱头痛哭,而他的小女儿,至今未找到。
血一般的教训,让村民们同时觉得,一定要有一个更加安全的通行方式。
悬在半空中的溜索
第一个做出尝试的是郭芬书。
2001年7月,44岁的郭芬书联合村里另外两家村民,共同出资修建了出村的第一条索道。仅仅是一年之后,村里又建起了第二条溜索,这两条溜索便承担着红德村全部村民的出行需求。
索道由一根粗钢筋绳、一个吊篮、一根尼龙绳和若干吊环组成。村民从一端坐上吊篮,再由人在另一端牵引吊篮上的尼龙绳,将吊篮从峡谷的一端拉到对面,整个“过桥”过程不到一分钟。
索道两端需要修建围墙,这样可以防止村民跌入悬崖。“那些砖都是我们一块一块从山上背下来的。”郭芬书说,除此之外,三家人还要把索道到火车站的道路挖通,这是最耗时的,因为用不起机器,只能依靠农具。一个半月后,才基本把道路打通。
此后,郭芬书就成了专门拉吊篮的工作人员。这位头发斑白,患有严重风湿关节炎的妇人,在索道旁守了11年,也拉了11年吊篮。
“这不是拉拉绳子的事,还得维持秩序。”郭芬书说,不能让村民踩住绳子,拉的过程中还必须保持速度,如果时快时慢,容易让乘坐溜索的村民害怕。
坐溜索的村民成人收费2元/人,学生1元/人。
为什么要收费?郭芬书回答得简单,这是对溜索的养护,也是对自己每天几个小时辛苦守在峡谷边的酬劳,“不戴手套的话,拉几趟就起水泡。”
溜索要比竹竿桥安全得多,至少不用担心会在通过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但每次都要悬挂在近百米的高空,没有人不害怕。
可以承载摩托车的铁索桥
2010年前后,红德村的村民们相继买上了摩托车。
溜索只能提供人和少许货物通行,摩托车是无法通过的。也就是说,如果要到对岸,至少要骑3个小时的摩托。
23岁的红德村民惠仕海,最大的梦想是开养鸡场。从17岁开始,惠仕海便外出打工,6年走了10多个省市,有了点见识后,惠仕海想回家发展。
“我们这山多,如果包座山种果树,再发展养殖业,让山成为野生放养场,效益应该不错。”惠仕海的想法很多,却无一能够实施,最大的局限就是:“缺一座桥”。
摩托车难以骑出去,村民们只能忍痛把自家的水果“贱卖”掉。
时任红德村村支书周成谷说,每年,红德村的水果总产量是1.1万吨,却只能卖出去4000吨左右。“通过溜索背水果,只能背七八十斤。”
2012年初,在外打工多年的惠兴爱回到家中,他联合另外两家人,共同出资12.6万元,在咨询多位桥梁专家之后,用4个月的时间在溜索下方一个叫弯龙包的地方建起了一座铁索桥,直线距离38米。
这座用钢板搭建的铁索桥,并不宽,走在上面甚至还有些晃。即使这样,这座桥也是多年来,红德村人最大突破。
“无论是行人还是摩托车,甚至三轮摩托车都能通过。”惠兴爱有些骄傲,村里这么多年都没做成的事,他做成功了。
一座桥,方便两个村庄
铁索桥建成通行之后一个月,水城县政府的建桥资金也到位了。
一番商议之后,惠兴爱同意拆除铁索桥,在原址上建设更加牢固的弯龙桥。这座桥建成之后,不仅摩托车可以通过,即使汽车通过都毫无问题,也不再有货物重量的限制。2013年初,这座长38米,宽9米的弯龙桥竣工通行。
惠兴爱三户村民获得政府8万元的补偿。虽然仍旧亏了4.6万元,但惠兴爱并不觉得遗憾,有了这座桥,这些损失的钱迟早能挣回来。
弯龙桥开通之后,惠兴爱再也没有出去打工。
他和妻子投资了3.8万元,修牛圈,然后买来3头牛开始了村里第一个养牛的尝试。“换成以前,养牛想都不敢想。”惠兴爱说,以前一头牛要卖出去,仅仅是拉去市场都要半天的时间。如今桥修好了,自己用三轮摩托车不到一小时就能拉到市场上。
除此之外,惠兴爱还带动红德村15户村民共同种植近50亩的甘蔗,红德村的甘蔗本来就远近闻名,如今运输也不成问题,自然可以大规模种植。“至少不用担心这些甘蔗会烂在地里,”惠兴爱说。
4年过去,惠兴爱养的牛已经增加到12头,价值近20万元。“接下来,将考虑成立合作社,饲养的规模达到200头。”惠兴爱说。
当然,这座桥不仅方便了红德村,也方便了对岸的罗多村。
今年32岁的陈金得,便是对岸罗多村村民。从5月份开始,他就投资进了4000只桃花鸡鸡苗,承包了一座山进行桃花鸡的养殖。
一般来说,桃花鸡的成长周期是4个月,最大的能长到5斤。这种吃包谷,并且在漫山遍野跑的土鸡颇受青睐,每斤最高能卖到20元。也就是说,每只10元的鸡苗,在4个月后,能卖到80元到100元。
如果第一批4000只饲养成功,他会立即扩大规模,带动两个村的人一起养殖。
正在改变的红德村
弯龙桥修好的那一刻,郭芬书的溜索就停止了运行。
这个曾经每逢星期四就火爆得不行的溜索,却在2017年7月21日同样的星期四的这一天,变得格外冷清。没有吊篮,没有尼龙绳,只有两条钢绳悬在两岸之间,之前修的便道已经长满杂草。
这里已经废弃了4年。
郭芬书如今已是60岁,在家中养些鸡鸭干些简单的农活,她听说村口的这个乌蒙大裂缝已经是国家地质公园的一个景点,或许溜索会成为游客观光的一个工具。说到这里,郭芬书搓了搓双手,有些跃跃欲试。
惠仕海的养鸡场并没有开起来,他转而骑着摩托车到距家不远的一家煤矿打工。不过,当初的梦想他并没有放弃,目前只是在积累资金和经验而已。他和附近村庄的村民一起学习,除了养殖之外,还有果树栽种等农技知识,学习的人挤满了两个大巴车。
周成谷已经不再是红德村村支书,他很骄傲在自己任上能修起一座桥,如今,他的心愿从修桥变成了修路。
杨树林和村里大部分的村民一样,暂时没有大规模发展种植或者养殖的打算。不过,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村子自从有了桥之后的改变。每家每户都种植有脆桃,这在当地以脆甜出名。
以前只有卖到发耳方向,那边也有脆桃,卖不起价。如今桥修好了,可以坐火车到红果方向,价格是以前的10倍之多。
村里的孩子们早已结束了此前溜索读书的经历,再也不用大人们护送到溜索,然后看着他们去读书。
杨树林偶尔还会坐在自家门前,看着放学回家的孩子们,想着自家那两个再也回不来的女儿,他总是会喃喃自语,要是这桥,能早修15年,该有多好。(作者:刘佑清 邱凌峰 来源:贵州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