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aKrnK4g0K society.huanqiu.comarticle海南周刊| 乐东方高才:一把二胡伴今生/e3pmh19vt/e3prv5gfn一把二胡伴今生方高才演出剧照方高才和他心爱的二胡文海南日报记者 陈蔚林时而如同深巷蝉鸣、水银泄地,时而又如万马奔腾、响遏行云,一根琴弓在二胡演奏家方高才手中翻飞,与两根琴弦碰撞出曼妙的旋律。在2017年6月举办的“海南省第六届中国民族音乐国际大赛”决赛上,方高才凭借一曲二胡独奏《一枝花》摘得专业组一等奖。这个“专业”来之不易。国家一级指挥道玉书曾为他的演奏倾倒:“你是哪所音乐学院毕业的?”方高才的回答令他意外:“我非科班出身,全凭自学成才。社会这所大学融汇酸甜苦辣,帮助我不断挖掘自己的潜能。”他为拉二胡而生乐东黎族自治县自古以来民乐盛行,无论逢年过节还是婚丧嫁娶,吹拉弹唱之音都不绝于耳。 方高才就诞生在这片钟灵毓秀之地,从小在旷野里听风、听雨、听流水,在村舍间听琴、听萧、听琼剧,感受着人与自然协奏而生的天籁乐音。在他的家乡常见这样的风景:几位民间艺人自发组成乐团,或是上门卖艺补贴家用,或是聚在一起切磋交流,乐曲从微醺的指尖流出,随袅袅炊烟飘出很远。方高才的邻居关诚伯就是一位善拉二胡、吹唢呐的民间艺人。每当关诚伯的二胡响起,他总循着琴声而来,伏在膝头久久不愿离去。数不清多少次,他用稚嫩的小手抚过这把二胡;数不清多少次,他扒着窗台就着夜色凝望那一根根发亮的琴弦……他是多么渴望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二胡啊!因为家庭贫困,方高才不敢奢望能买到真正的二胡,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萌发——他找来木棍、竹筒、牛尾毛等材料,折腾许久竟真的制成了一把像模像样的“二胡”,就连拉起来的声音也有那么些意思。关诚伯既好笑又感动,“你简直就是为了拉二胡而生!干脆,跟着我学吧!”开始手把手教学以后,关诚伯更加笃定:“这个宝啊,没押错!”方高才天资很好、悟性很高,不论是《赛马》还是《雨打芭蕉》,再难的乐曲只要听过一遍,他都能粗略地演奏出来,多练几次就可与成熟的乐手同台竞技。可他并非什么“音乐神童”,每一支乐曲的精准诠释背后都凝聚着难言的苦累——1970年上山下乡,他在乐东长茅水库参加生产劳动,每天都是白天干活、夜间练琴,手指磨得生泡、长出厚茧,吃饭时左手在桌上弹跳,右手则做着拉弓姿势,就连走路时也不忘哼唱乐谱。1990年被调到乐东农机学校当校长时,他生活在交通闭塞的抱由镇,没有名家指点、没有知音交流,只能靠着听二胡独奏磁带,摸索领会乐段的表现技巧、弓法指法的点拨舒缓,有时废寝忘食,不顾日出日落,被人笑作“怪人”、唤作“琴痴”。家人是其坚强后盾经过多年练习,方高才总结了拉好二胡的几个关键:第一是要有信心,知难而进;第二是要背熟乐谱,心中有数;第三是要勤练各种弓法、指法和培养乐感。但他更明白,练琴不能做井底之蛙,不走出大山就永远不会有大的进步。所以,每次听闻省里举办民乐比赛,他都要排出时间并从微薄的工资里挤出钱来,请其他乐手同去海口为其伴奏。有人冷嘲热讽:“你是个业余乐手,就算去比赛也是没用的。”他倒也不恼:“人生难得几回搏,乐东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参加过省级比赛,我要为乐东争光,为热爱民乐的朋友争口气!再难也要去!”为了更好地表现乐曲,只靠数百元微薄工资养家糊口的他,甚至节衣缩食攒了一万多元,跑到上海民族乐器一厂订制了一把六角二胡,又跑到北京民族乐器厂订制了一把八角二胡,“这对我来说是最珍爱的圣物。”也许有人会问,为了学琴如此“挥霍”,家里人能同意吗?方高才用件件往事做出回答:有一年,他的妻子在省医院住院,而他恰好要参加全国二胡十级考试,只好把二胡带到病床前,一边练习一边照顾病妻。知夫莫如妻,最后是妻子向医院申请提前做了手术,才让他安心地考回了这张含金量极高的证书。在乐东文工团工作期间,文工团的住房很是紧张,是妻子把自己的宿舍收拾出来,陪着他一住就是30年。她心疼丈夫——每天从家里到文工团要往返20公里。冬天还好,一到夏天便要忍受灼灼烈日,每每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可他却甘之如饴,在凹凸不平的乡道上背曲、运弓、弹指,手舞脚踏,不亦乐乎。因为练琴练得入神,本就不常插手家务的他几次把饭煮糊。妻子也不生气:“你以后就专心练你的琴!”她还不许别人说丈夫“不服老,50多岁了还要难为自己”,因为丈夫常说的她都记在心里:“一天不练自己知,两天不练老师知,三天不练观众知。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哩……”无偿把技巧传授后辈“二胡两根弦,可与四根弦的小提琴相媲美。”方高才认为,中国民乐不仅婉转动听而且底蕴深厚,“要拉好一首曲子,必须深入地了解乐曲的创作背景,充分地理解乐曲的思想内容,还要融入意境、大胆取舍、合理加工,全身心地投入到乐曲的特定氛围之中,才能使演奏具有强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为了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方高才还通过不断完善外部环境来培养自身气质:在庭院内种植花草以招来蜂蝶,种植香蕉以倾听雨声,让自己的琴声与大自然的蝉鸣鸟叫和谐交融,既表现了高山流水的壮美,又体现了田园牧歌的情调。功夫不负有心人,方高才在二胡演奏方面一路凯歌:1978年9月第一次参加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文艺调演,就凭板胡独奏《公社春来早》荣获一等奖,后来又相继获得海南省音乐最高奖“金椰奖”、海南省民族器乐大赛一等奖等重要奖项,其传记和成果还被收入了《海南音乐二十年成果(1998年—2008年)》专集。这些年,他虽然已经离开艺术专业舞台,但高超的二胡演奏技巧仍然为许多艺术团体所青睐,多次被省歌舞团、省民族歌舞团、省民乐团、海口市琼剧团邀请担当乐手,赴省内外参加比赛。他还无偿地把这些数十年摸索出来的演奏技巧教给了30多位学生:“不收学费,是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了解和学习民族乐器,培养出真正热爱民乐艺术的人才,共同传承祖宗留下来的民乐精髓。”诗人吴王曾为此写下诗篇:“方君器乐一奇人,高奏阳春白雪音。才艺调声千百转,术转后辈慰劳民。”回忆自己的艺术生涯,方高才十分感慨:“艺海无涯,探津其中,苦乐相伴,巧夺天工。两根弦、一把弓,把我和师长、亲人‘绑’上了舞台。我把他们融入乐曲之中,成为艺术表演的源源动能……”1500874105000责编:千帆海南日报150087410500011[]
一把二胡伴今生方高才演出剧照方高才和他心爱的二胡文海南日报记者 陈蔚林时而如同深巷蝉鸣、水银泄地,时而又如万马奔腾、响遏行云,一根琴弓在二胡演奏家方高才手中翻飞,与两根琴弦碰撞出曼妙的旋律。在2017年6月举办的“海南省第六届中国民族音乐国际大赛”决赛上,方高才凭借一曲二胡独奏《一枝花》摘得专业组一等奖。这个“专业”来之不易。国家一级指挥道玉书曾为他的演奏倾倒:“你是哪所音乐学院毕业的?”方高才的回答令他意外:“我非科班出身,全凭自学成才。社会这所大学融汇酸甜苦辣,帮助我不断挖掘自己的潜能。”他为拉二胡而生乐东黎族自治县自古以来民乐盛行,无论逢年过节还是婚丧嫁娶,吹拉弹唱之音都不绝于耳。 方高才就诞生在这片钟灵毓秀之地,从小在旷野里听风、听雨、听流水,在村舍间听琴、听萧、听琼剧,感受着人与自然协奏而生的天籁乐音。在他的家乡常见这样的风景:几位民间艺人自发组成乐团,或是上门卖艺补贴家用,或是聚在一起切磋交流,乐曲从微醺的指尖流出,随袅袅炊烟飘出很远。方高才的邻居关诚伯就是一位善拉二胡、吹唢呐的民间艺人。每当关诚伯的二胡响起,他总循着琴声而来,伏在膝头久久不愿离去。数不清多少次,他用稚嫩的小手抚过这把二胡;数不清多少次,他扒着窗台就着夜色凝望那一根根发亮的琴弦……他是多么渴望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二胡啊!因为家庭贫困,方高才不敢奢望能买到真正的二胡,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萌发——他找来木棍、竹筒、牛尾毛等材料,折腾许久竟真的制成了一把像模像样的“二胡”,就连拉起来的声音也有那么些意思。关诚伯既好笑又感动,“你简直就是为了拉二胡而生!干脆,跟着我学吧!”开始手把手教学以后,关诚伯更加笃定:“这个宝啊,没押错!”方高才天资很好、悟性很高,不论是《赛马》还是《雨打芭蕉》,再难的乐曲只要听过一遍,他都能粗略地演奏出来,多练几次就可与成熟的乐手同台竞技。可他并非什么“音乐神童”,每一支乐曲的精准诠释背后都凝聚着难言的苦累——1970年上山下乡,他在乐东长茅水库参加生产劳动,每天都是白天干活、夜间练琴,手指磨得生泡、长出厚茧,吃饭时左手在桌上弹跳,右手则做着拉弓姿势,就连走路时也不忘哼唱乐谱。1990年被调到乐东农机学校当校长时,他生活在交通闭塞的抱由镇,没有名家指点、没有知音交流,只能靠着听二胡独奏磁带,摸索领会乐段的表现技巧、弓法指法的点拨舒缓,有时废寝忘食,不顾日出日落,被人笑作“怪人”、唤作“琴痴”。家人是其坚强后盾经过多年练习,方高才总结了拉好二胡的几个关键:第一是要有信心,知难而进;第二是要背熟乐谱,心中有数;第三是要勤练各种弓法、指法和培养乐感。但他更明白,练琴不能做井底之蛙,不走出大山就永远不会有大的进步。所以,每次听闻省里举办民乐比赛,他都要排出时间并从微薄的工资里挤出钱来,请其他乐手同去海口为其伴奏。有人冷嘲热讽:“你是个业余乐手,就算去比赛也是没用的。”他倒也不恼:“人生难得几回搏,乐东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参加过省级比赛,我要为乐东争光,为热爱民乐的朋友争口气!再难也要去!”为了更好地表现乐曲,只靠数百元微薄工资养家糊口的他,甚至节衣缩食攒了一万多元,跑到上海民族乐器一厂订制了一把六角二胡,又跑到北京民族乐器厂订制了一把八角二胡,“这对我来说是最珍爱的圣物。”也许有人会问,为了学琴如此“挥霍”,家里人能同意吗?方高才用件件往事做出回答:有一年,他的妻子在省医院住院,而他恰好要参加全国二胡十级考试,只好把二胡带到病床前,一边练习一边照顾病妻。知夫莫如妻,最后是妻子向医院申请提前做了手术,才让他安心地考回了这张含金量极高的证书。在乐东文工团工作期间,文工团的住房很是紧张,是妻子把自己的宿舍收拾出来,陪着他一住就是30年。她心疼丈夫——每天从家里到文工团要往返20公里。冬天还好,一到夏天便要忍受灼灼烈日,每每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可他却甘之如饴,在凹凸不平的乡道上背曲、运弓、弹指,手舞脚踏,不亦乐乎。因为练琴练得入神,本就不常插手家务的他几次把饭煮糊。妻子也不生气:“你以后就专心练你的琴!”她还不许别人说丈夫“不服老,50多岁了还要难为自己”,因为丈夫常说的她都记在心里:“一天不练自己知,两天不练老师知,三天不练观众知。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哩……”无偿把技巧传授后辈“二胡两根弦,可与四根弦的小提琴相媲美。”方高才认为,中国民乐不仅婉转动听而且底蕴深厚,“要拉好一首曲子,必须深入地了解乐曲的创作背景,充分地理解乐曲的思想内容,还要融入意境、大胆取舍、合理加工,全身心地投入到乐曲的特定氛围之中,才能使演奏具有强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为了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方高才还通过不断完善外部环境来培养自身气质:在庭院内种植花草以招来蜂蝶,种植香蕉以倾听雨声,让自己的琴声与大自然的蝉鸣鸟叫和谐交融,既表现了高山流水的壮美,又体现了田园牧歌的情调。功夫不负有心人,方高才在二胡演奏方面一路凯歌:1978年9月第一次参加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文艺调演,就凭板胡独奏《公社春来早》荣获一等奖,后来又相继获得海南省音乐最高奖“金椰奖”、海南省民族器乐大赛一等奖等重要奖项,其传记和成果还被收入了《海南音乐二十年成果(1998年—2008年)》专集。这些年,他虽然已经离开艺术专业舞台,但高超的二胡演奏技巧仍然为许多艺术团体所青睐,多次被省歌舞团、省民族歌舞团、省民乐团、海口市琼剧团邀请担当乐手,赴省内外参加比赛。他还无偿地把这些数十年摸索出来的演奏技巧教给了30多位学生:“不收学费,是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了解和学习民族乐器,培养出真正热爱民乐艺术的人才,共同传承祖宗留下来的民乐精髓。”诗人吴王曾为此写下诗篇:“方君器乐一奇人,高奏阳春白雪音。才艺调声千百转,术转后辈慰劳民。”回忆自己的艺术生涯,方高才十分感慨:“艺海无涯,探津其中,苦乐相伴,巧夺天工。两根弦、一把弓,把我和师长、亲人‘绑’上了舞台。我把他们融入乐曲之中,成为艺术表演的源源动能……”